臣闻殷汤取士于商贾,齐桓取士于车辕,周武取士于负薪,大汉取士于奴仆。明王圣主取士以贤,不拘卑贱,故其功德洋溢,名流竹素,非求颜色而取好服、捷口、容悦者也。臣伏见当今内宠之臣,位非其人,任非其量,不能辅国匡时,群党相扶,害忠隐贤。愿陛下简文武之臣,各勤其官,州牧督将,藩镇方外,公卿尚书,务修仁化,上助陛下,下拯黎民,各尽其忠,拾遗万一,则康哉之歌作,刑错之理清。愿陛下留神思臣愚言。
臣听说殷汤从商贾中选拔人才,齐桓公从驾车的人中选拔人才,周武王从苦力中选拔人才,大汉朝从奴仆中选拔人才。圣明的君主选拔人才以贤能为标准,不受人才地位卑贱的限制,所以他们功德圆满,英名流传于史籍,不是追求外貌而取用服饰美丽、能言善辩、逢迎取悦的人哪。臣从下面看到,当今陛下所宠爱的臣子,官位与本人的德能不相称,职务与本身的能力不相合,不能辅佐国政,匡救时局,而是聚合结党,互相勾结,残害忠良,埋没贤能。希望陛下选择文臣武将,要让他们各自勤勉于自己的职务,州牧、督、将,镇守边远地区,公卿、尚书,致力于实行仁慈的教化,对上辅助陛下,对下拯救黎民,各尽自己的忠心,弥补朝廷极小的遗漏,那么安宁的时势就会出现,不用刑罚也会政治清明。希望陛下注意考虑臣愚昧的意见。
时殿上列将何定佞巧便辟,贵幸任事,凯面责定曰:“卿见前后事主不忠,倾乱国政,宁有得以寿终者邪!何以专为佞邪,秽尘天听?宜自改厉。不然,方见卿有不测之祸矣。”定大恨凯,思中伤之,凯终不以为意,乃心公家,义形于色,表疏皆指事不饰,忠恳内发。
当时殿上列将何定奸佞巧诈,谄媚逢迎,地位尊贵而被皇帝亲近,委以职事,陆凯当面指责何定说:“你看从古到今侍奉君主不忠诚,扰乱国政的人,哪里有能得善终的呢!为什么要专干坏事,污染皇上的听闻呢?你应该自己好好改正。不这样的话,眼看你要有不可测知的大祸了。”何定极恨陆凯,想要中伤他,陆凯始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,仍然尽忠于朝廷,正义之气表现于神色,给皇帝上表章奏疏都直指实事,不加假托和粉饰,忠诚发自内心。
建衡元年,疾病,晧遣中书令董朝问所欲言,凯陈:“何定不可任用,宜授外任,不宜委以国事。奚熙小吏,建起浦里田,欲复严密故迹,亦不可听。姚信、楼玄、贺邵、张悌、郭逴、薛莹、滕修及族弟喜、抗,或清白忠勤,或姿才卓茂,皆社稷之桢干,国家之良辅,愿陛下重留神思,访以时务,各尽其忠,拾遗万一。”遂卒,时年七十二。
建衡元年,陆凯病重,孙晧派中书令董朝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,陆凯陈述说:“何定不能信任重用,应该安排他去当地方官,不能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。奚熙是个小官,建造浦里田,想要再走当年都尉严密的老路,也不能信用。姚信、楼玄、贺邵、张悌、郭逴、薛莹、滕修和我的族弟陆喜、陆抗,有的清正纯洁,忠诚勤勉,有的资质卓越,才能优秀,都是社稷的骨干人才,国家的贤良辅佐,希望陛下格外关注,征求他们关于时务的意见,使他们各尽忠心,弥补朝廷细微的遗漏。”不久死去,当时年龄七十二岁。
子祎,初为黄门侍郎,出领部曲,拜偏将军。凯亡后,入为太子中庶子。右国史华覈表荐祎曰:“祎体质之刚,器干强固,董率之才,鲁肃不过。及被召当下,径还赴都,道由武昌,曾不回顾,器械军资,一无所取,在戎果毅,临财有节。夫夏口,贼之冲要,宜选名将以镇戍之,臣窃思惟,莫善于祎。”
儿子陆祎,起初担任黄门侍郎,后来离开京城统领军队,被授任为偏将军。陆凯死后,调回京城任太子中庶子。右国史华覈上表荐举陆祎说:“陆祎气质胸怀方正刚烈,才干强实可靠,督察统领的才能,鲁肃也不会比他强。等到接受朝廷召唤前往京城时,他径直迅速赶赴京都,途中经过武昌,竟然不作停留,军用器械物资,一样也不拿取,担任军职果断坚忍,面对财物具有节操。夏口,是敌人进攻我国的交通要地,应该挑选名将去镇守,我私下思量,没有人比陆祎更好。”
初,晧常衔凯数犯颜忤旨,加何定谮构非一,既以重臣,难绳以法,又陆抗时为大将在疆場,故以计容忍。抗卒后,竟徙凯家于建安。